前言

智库跟踪团队回顾美国国际战略研究中心(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，后称CSIS)、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（Peterson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Economics，后称PIIE）、美国外交关系协会（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，后称CFR）、卡托研究所（Cato Institute，后称Cato）、布鲁塞尔欧洲与全球经济实验室（Bruegel）五个智库从2020年1-5月的发表的，通过梳理智库观点，对全球化的发展进程进行评价。

全球化进程遭受“阻力”——去全球化

近年来，世界各地越来越多的政府和人民开始将全球化视为一种净风险，希望通过去全球化来降低风险。

新冠肺炎疫情打击全球化进程。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（PIIE）的道格拉斯·欧文（Douglas A. Irwin）指出2009年金融危机后，世界逐步进入“慢全球化”时代，即全球化的进程大幅放缓。此次新冠疫情在使世界贸易额急剧下降（降幅预计在13%到32%）的同时，也改变了各国对于全球化的看法，部分政策制定者和商业领袖开始质疑经济全球化的合理性，许多国家借此尝试施行贸易保护主义。此次新冠疫情尽管不会使全球化进程彻底结束，但加强了去全球化趋势，对全球化发展造成了难以忽视的损害。[1]

贸易自由化受到挑战。美国国际战略研究中心（CSIS）的威廉·艾伦·莱因施（William Alan Reinsch）指出最惠国原则在最初60年里运行良好，根据世界贸易组织（WTO）的规则给予一个国家的贸易优惠和特许必须给予所有国家，促进了贸易自由化和贸易确定性。但WTO的规则近期受到内外双方压力。在内部，主要有两个方面会影响规则运行:一是更多的采用区域或双边贸易协定给予协定成员国更好的待遇，如美墨加协定；二是更多的运用对不公平贸易行为的权利，如有选择地提高关税以打击倾销或补贴等。而新的外部威胁来自美国，特朗普总统认为国家之间的关税差别对美国不利，例如欧盟的汽车关税是10%而美国汽车关税是2.5%。有传言称美国政府将重新寻求对关税表的谈判，这极有可能摧毁贸易体系。这些内外压力可能导致贸易自由化受到挑战，从而影响使全球化进程受挫。[2]

欧洲一体化进程受阻。卡托研究所（Cato）的道格·班多(Doug Bandow)认为新冠疫情阻碍了欧洲一体化的发展。以意大利为例，意大利是新冠病毒早期和最大的受害者，但它并没有得到太多邻国的援助，其他欧洲国家既不愿意也无力为其提供救助资金。受到疫情严重打击的国家，如西班牙等，建议发行债券以抗击疫情，但却受到其它一些国家的反对。反对派提出设立有附带条款的基金来增加债务，但遭到抵制。得以实施的一些制度也未能减轻受害国的债务负担。欧盟未能提供有效的援助可能会使欧盟信誉受损，阻碍欧洲一体化的发展，从而对经济全球化发展进程造成影响。[3]

全球供应链面临风险。首先，中国在全球价值链上的作用与日俱增，新冠疫情中断供应链造成的经济影响远超2003年SARS造成的危害。来自布鲁塞尔欧洲与全球经济实验室（Bruegel）的艾丽西亚·加西亚·赫雷罗（Alicia Garcia-Herrero）指出具体原因有两个方面：一是中国中间品出口增加，导致其他国家更加依赖中国供应链。一旦面临中国境内供应链断裂，外商很难短时间找到替代商品，造成了难以弥补的损失。二是许多国家在中国大陆积累了大量外国直接投资，新冠疫情造成的减产使得投资多样化目标难以实现，影响价值链的有效运转。[4]

其次，连接欧洲和中国的全球供应链被严重干扰。来自布鲁塞尔欧洲与全球经济实验室（Bruegel）的杰拉德·马塞伦（Gerard Masslloren）和玛丽娅·德默茨（Marria Demertzis）认为，如今新冠疫情正逐渐演变成一场对世界的重大打击，欧洲东部和北部的一些较小的国家会受到供应链影响较大，损害了欧洲的生产能力。通过投入-产出模型可以得出，最受影响的产业为计算机和电子产品行业，其次是纺织业。这些都可能导致全球供应链受阻，从而加大经济全球化的风险。[5]

全球化进程具有“动力”——全球化趋势不可逆转

然而，尽管去全球化趋势兴起，经济全球化仍然符合未来发展趋势。

以去全球化应对风险得不偿失。美国外交关系协会（CFR)的理查德·N·哈斯（Richard N. Haass）认为接受大规模的去全球化是一种错误的应对方法。阻止进口会导致通货膨胀，减少消费者的选择，甚至招致其他国家以进口限制进行报复。封锁思想会扼杀创造力，阻碍纠正政策错误。封锁边境可能导致一个社会损失所需的人才。在政策协调领域去全球化也必然失败。去全球化并不是应对全球风险最好的选择，全球化不是政府要解决的问题，而是要加以管理的现实。单边主义并不是一条值得考虑的政策道路。寻求合作、坚持多边主义才是更加可行的选择。[6]

全球贸易一体化符合世界和平发展的诉求。来自卡托研究所（Cato Institute）的李钟和、朱玄彬（Jong Wha Lee, Ju Hyun Pyun）通过实证分析认为，双边贸易额与国家之间军事冲突发生的频率呈负相关，即双边贸易对于减少两国军事冲突有积极影响。作者将这一结论从双边贸易推广到了全球贸易一体化层面：如果全球贸易一体化对所有贸易伙伴国的依存度均增加，那么双边贸易和全球贸易一体化的区别便不再显著。贸易一体化增加了本国与其他国家的相互依赖程度，增加了两国军事冲突的机会成本，因此全球贸易一体化程度的提高将会降低军事冲突发生的可能性，尤其促进了距离较远国家之间的和平共处。[7]

世界大国和国际组织应该发挥更加积极的作用。来自卡托研究所（Cato Institute）的丹尼尔·伊肯森（Daniel J. Ikenson）认为美国退出WTO是一个巨大的错误。美国一直没有积极地使用世贸组织的多边贸易自由化规则，而是选择单边贸易主义。虽然新冠疫情暴露了全球供应链的脆弱性，但WTO能够促进贸易行政壁垒的减少，推动中间品贸易的便利和复苏。美国不应退出WTO，而是应该促进其改革。[8] 詹姆斯·巴克斯和因努·马纳克（James Bacchus and Inu Manak）同样也认为必须进行新的多边谈判，更新多边贸易体系，更好的发挥WTO的作用。[9]

贸易保护主义难以奏效。出版自卡托研究所（Cato Institute）的《国民评论》（《National Review》）发文反驳“在过去的三十年里，美国十分依赖从外国进口医疗用品及设备，尤其是来自中国，因此应将制造业带回美国国内”这一观点。作者通过数据分析指出美国不仅是全球医疗产品进口国，也是最大的出口国。而大规模的遣返和自给自足政策违背了基本的经济规律，会造成新的贸易紧张，将难以奏效。[10]

危机时刻更加需要全球合作。来自欧洲与全球经济治理实验室（Bruegel）的艾丽西亚·加西亚·赫雷罗（Alicia Garcia-Herrero）认为应该从2008年金融危机的惨痛教训认识到在危机期间加强国际协作的必要性，而当今国际社会缺乏全球经济政策合作。金融市场正紧缺美元而非其它货币，只有美国政府可以有效控制新冠疫情对经济的影响，但特朗普政府的作法降低了美国领导跨国协同行动的回旋余地。[11] 同样，来自美国外交关系协会（CFR）的凯西·布朗和梅根·罗伯茨（Kaysie Brown and Megan Roberts）也认为危机时刻不仅会给世界带来痛苦，也会给世界带来一体化的愿望，重新配置全球合作系统，例如联合国就是在危机中诞生的。疫情可能会催生新的思维、新的网络和新的模式，有助于消除对合作的不信任。它可能会开辟新的途径，直面导致各国不满的不平等问题。它可能会推动机构的工作方式，利用不同角色的力量来反映我们的今天、并迎接美好的明天。[12]

后记

综合智库观点，2020年以来全球化遭到新冠疫情、贸易保护主义等挑战，贸易自由化、欧洲一体化、全球供应链等受到冲击，去全球化趋势加剧。但是以去全球化应对风险得不偿失，贸易保护主义也难以奏效，经济一体化符合世界长远需求、危机也可以催生机遇，世界大国和国际组织应该不断改革，让经济全球化世界发展发挥更大作用。

参考文献

【1】[Peterson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Economics]疫情为去全球化趋势增添了动力，Douglas A.Lrwin，2020.04.23

原文链接：https://www.piie.com/blogs/realtime-economic-issues-watch/pandemic-adds-momentum-deglobalization-trend

【2】[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]最惠国待遇，William Alan Reinsch，2020.02.25

原文链接：https://www.csis.org/analysis/picking-favorites

【3】 [Cato Institute]2019冠状病毒大流行的一名受害者:欧洲一体化，Doug Bandow，2020.04.09

原文链接：https://www.cato.org/publications/commentary/one-victim-covid-19-pandemic-european-integration

【4】 [Bruegel]流行病展示中国在供应链中的主导地位，Alicia Garcia Herrero，2020.02.17

原文链接：https://bruegel.org/2020/02/epidemic-test-chinas-supply-chain-dominance/

【5】 [Bruegel]从全球价值链的干扰看新冠疫情的代价，Gerard Masslloren，Marria Demertzis，2020.03.09

原文链接:https://www.bruegel.org/2020/03/the-cost-of-coronavirus-in-terms-of-interrupted-global-value-chains/

【6】 [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]去全球化及不满情绪，Richard N. Haass，2020.05.12

原文链接：https://www.cfr.org/article/deglobalization-and-its-discontens

【7】[Cato Institute]贸易一体化对和平有帮助吗？Jong Wha Lee，Ju Hyun Pyun，2020.04.22

原文链接：

https://www.cato.org/publications/researchhttps://www.cato.org/publications/research--briefsbriefs--economiceconomic--policy/doespolicy/does--tradetrade--integrationintegration--contributecontribute—peacepeace

【8】 [Cato Institute]就世界贸易组织展开必要的辩论，Daniel J. Ikenson，2020.05.08

原文链接：https://www.cato.org/publications/commentary/lets-have-much-needed-debate-about-world-trade-organization

【9】 [Cato Institute]发展层面:如何对待贸易中的差别待遇，James Bacchus，Inu Manak，2020.04.13

原文链接：https://www.cato.org/publications/commentary/supply-chain-repatriation-its-buyer-nation-beware

【10】[Cato Institute]在“供应链遣返”中，是买方(和国家)制品，National Review，2020.04.28

原文链接：https://www.cato.org/publications/commentary/supply-chain-repatriation-its-buyer-nation-beware

【11】[Bruegel]只有新型冠状病毒的肆虐才能让特朗普认识到国际合作的重要性，Alicia Garcia-Herrero，2020.03.13

原文链接：https://www.bruegel.org/2020/03/only-the-coronavirus-can-convince-trump-of-the-virtue-of-international-cooperation/pted-global-value-chains/

【12】[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]解决COVID-19：一个如此棘手的问题，Kaysie Brown，Megan Roberts，2020.03.24

原文链接：https://www.cfr.org/blog/tackling-covid-19-problem-so-big-you-can-see-it-space